第(2/3)页 说到底《岱宗如何》的缺陷在于临阵制敌难以变通,那为何不选一些敌手也行动不便、五感受限的特殊时间和场合呢?只要计算的要素越少,这门剑法的制约就越小,威力就越大,总而言之世上没有无用的武功,只有不会用的庸人。 假如让江闻来选择,他会主动在泥沼、绝壁、暗室、雨夜、山洞、窄巷、独木桥这些地方决战,甚至提前设下滚木擂石把对手的腿砸断,再用岱宗如何来上一场堂堂正正酣畅淋漓的决斗。 眼下黑夜、窄巷、人群拥挤、只剩一条出路,胡斐显然已经将江闻所教授的东西记在了心里。 水门街并不宽敞,这百余名清兵摩肩接踵已经把路都堵死,他们踌躇不安地发现,对面这个妖魔般的少年正大踏步向他们逼近。 “我说了,此路不通!” 极力压抑的声音,下压紧抿的薄唇,胡斐话语间显露出的尽是忿怒与刻薄,显然坚守在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折磨,只不过这种折磨是源自于精神上。 他脑海中的杀意正在啃食意识,但岱宗如何又逼迫他保持绝对的清醒,这就像是打了清醒剂接受虫咬酷刑,以至于他蓬乱头发下偶然露出的,是一双凶残如受伤野兽的眸子。 持续而绵长的痛苦让胡斐保持着极度的亢奋,维持着魔性与人性的微妙平衡,他深深明白要暂时中止这种痛苦,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自身崩溃之前摧垮敌人,因此清兵惊恐地发现此人的脸上,竟然还带着一种莫名残忍的快意…… 溃逃与踩踏不可避免地发生了,胡斐还在不紧不慢地前进,但凡掉头逃命速度稍有落后于他的清兵,迎来的都是痛彻心扉但不至于致命的一刀—— 这招他们听老兵说过,满人入关就喜欢用哀嚎的伤病在阵前充作诱饵,诱使明军野战直至士气崩溃。 前军迅速溃逃,导致后方遭遇了莫名其妙的灾难,原本许多清兵正在有条不紊地弃船登岸,就发现远处黑压压涌来了一批人头,等他们开弓搭箭准备迎战城中乱民,却发现那帮人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甲,忙不迭地踏碎了登船木板、踹翻满地辎重,甚至毫不犹豫地踩在同袍的身上,鬼哭狼号地往冰凉的河水里跳去。 胡斐见水门街为之一空,才颤抖着佝偻起身体,将柴刀收回腰间。半明半暗的灯火阑珊间,还能看见柴刀刀身上,残留着江闻那一行很细很小、歪歪扭扭的题字——“小楼一夜听春雨”。 洪文定也直起身来,慢慢推开了傅凝蝶的搀扶,转身望向了崇安县城的另一头。 如今临县清兵已经被制约到了城外,暂时无力干扰战局,他开始担心另一边独斗净鬳教的小石头,是否也遭遇了意料之外的危机。 然而他现在还法抽身前去支援,崇安县城这个乱局还有最后一处乾坤未定,就连他都没有几分把握。 傅凝蝶纵身而起跃过了胡斐,在巷子口对着洪文定招手。 “快走吧师兄,机不可失时不再来,总该去试一试的。” 洪文定点了点头,向怀抱柴刀屹立不动的胡斐一抱拳,同样走过巷口,往东察院而去。 ………… 八尊傩神宽袍大袖,戴着花脸的青玄妙道、红脸的飞天巡游、白脸的灵官大帝、还有黑脸的金甲神将面具,伴随着冥冥之中阴鼓阴锣声手舞足蹈,时而阴风凄凄,时而鼓乐阵阵,令人毛骨悚然。 幽怨的月光被云割得零碎,小石头矮墩墩的身子挡在八具傩神尸前,就像块嵌在地上的铁疙瘩。那些傩神戴着彩绘木雕面具,驱邪的獠牙涂得猩红,麻布法衣下露出青黑的尸斑,每具都比小石头高出大半截,腐朽的手指被迫蜷成了鹰爪,关节错动时发出“咔嗒”的朽木声。 为首的傩神突然暴起,尸爪直掏小石头心口,但他不闪不避,左臂猛地横挡,“铛”的一声脆响,利爪竟在他小臂上崩开,似乎胳膊早练得比精铁还硬。 趁傩神僵滞的瞬间,小石头面无表情地矮身沉肩,像颗出膛的炮弹撞向对方胸腹,循招急进后,外层糊着的泥体伴随着腐朽的肋骨应声断裂,这尊傩神尸便轰然倒地,面具摔裂出道道蛛网纹。 剩下七具傩神尸同时围拢,有的挥拳砸向他头顶,有的伸脚绊他脚踝。小石头脚步一错,贴着一具傩神的腿骨滑到侧面,右拳攥紧,指节泛白,大擒拿手随即出招,狠狠砸在对方膝盖弯。 只听“咔嚓”一声,傩神尸踉跄着砸向同伴,随后势大力沉的降龙十八掌之亢龙有悔,就由低及高排山倒海般地轰来。 净鬳教众被这场景吓得,均是往后一退,摇旗呐喊、敲锣鼓噪之声也消弭了不少,想不通这个名鏖战了半个时辰的小孩,怎么还有如此惊人的力道。 月光突然亮了些,照在小石头的后背,一股阴风从他身后袭来,只见他仰头避开迎面抓来的利爪,仍是一具僵直猛扑的傩神尸。 小石头浑然无惧,双手顺势扣住对方手腕,腰腹发力猛地一拧,硬生生将傩神尸的胳膊拧成反向,随即翻身骑上对方胸膛,双掌运劲如擂鼓般砸向面具。尸臭弥漫开来,木雕碎片飞溅,底下干腐缺牙的脸部暴露在月光下,小石头却眼都不眨,最后一拳砸碎颅骨上的面具,发出震天响动,直至傩神尸彻底不动了。 净鬳教陈恒贵忧道:“大师哥,这小子实在难缠,八大傩神齐出都奈何不了他,可别被误了大事。” 邱九章同样凝神观望,但他脸上却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神情。 “师弟放心,这小子再能打也是肉体凡胎,不过擅长搏命打法气势汹汹,别被他外表骗了。” 言毕指着小石头衣衫破损之处,冷笑不语。 第(2/3)页